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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接到拉藏汗求援信便派色楞率八旗、绿营及土司军队两千余人出征西藏。由于敌情不明，轻敌冒进，苦战一个月后终因弹尽粮绝而全军覆没。消息一传回京，朝堂上便炸开了锅，势气大减。康熙则败而不馁，任命年羹尧为四川总督并兼容巡抚，统领军政和民事。
眼看一场大战迫在眉睫，胤禟他们也有些按捺不住，想求胤禩出山。胤禩这一年多虽深居简出，并未过多过问政事，可在朝堂上的威信依然很高。去年李光地曾对康熙说，“目下诸王，八王最贤。”
我相信他给我的承诺是真的，可我不清楚这到底是他想要的生活，还是对我的妥协。
“梓歆。”
回身看到胤誐，惊讶的问：“你怎么在这儿？怎么没和他们去书房？”
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看书了，还记得”他说着顿住了，我笑了：“当时我帮你背书，你教我满语。我都还记得。”
一声轻叹，而后是平静。
西风扬起，将压在树枝上的沉雪吹落。皑皑白雪簌簌落下，将过往又带到人们眼前。
胤誐开口打破沉静，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：“我们去那边坐坐吧。”我点头答应，随口问：“讷敏还好吧？”
“她挺好的，在府里天天跟琳琅玩，跟你一样把孩子惯上了天。”胤誐一顿，笑着说：“琳琅还吵着要见你，说你这干娘都把她忘了。”
我歪头吓唬他：“要不，我带菲儿去府上看看讷敏和琳琅吧！”
他眼睛顿时瞪得比碗大：“算了吧，你那个宝贝格格，我可拿她没办法。去了我的府里我就别想安生了。”轻笑一声又道：“唉，我听说还把弘时给打了，我可不想让弘暄他们遭殃。”
“胤祯这个大嘴巴！”
进了亭子，我笑着给他倒茶：“有话跟我说？”
胤誐接过茶盅，垂头不言语。我轻声问：“你们想让胤禩出山，但他却顾虑我不愿意？”
“梓歆，你别误会！”他说的有些急，脸都急白了。还是跟小时候一样，一着急就脸白。我笑着摇头：“我们自小一起长大，我怎么会误会你呢？”
胤誐托着盖碗看的有些出神，沉默了片刻开口：“刚刚看你们其乐融融的样子，我真的不忍打破，可是”
“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？”纵使现在什么也不做，我们也无法抽身而退。
胤誐微微点头，神情却是无奈：“你自小就聪明，有些事儿，你比我们看的都透。”过了片刻他说：“走吧，他们等茶说不定都等急了。”
“胤誐，他的意思？”
胤誐回身看向我，轻笑：“我原来常常想，为何你爱的是八哥。现如今我明白了，八哥能为你做的，我们自问谁也做不到。你了解他，他的意思你懂！”
恍惚的看向胤誐，这些年他也沉稳了，再不是那个行事鲁莽的少年了。
起身同他一起出亭，走了几步便让他先过去。水有些凉了，想去换壶新茶。再立在书房门口听见胤禩的声音，推门的手停住了，我想听听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。
“你看这些杯杯盏盏，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它们，这其中门道可大着呢。原来我不懂，这些日子听梓歆在耳边时常念叨，竟也觉得有几分意思。你瞧这把供春壶，从外面看起来像紫玉，从里面看如碧云。你再看这壶身还有指节纹”
“八哥，茶壶再精美也不过是茶壶。你志怀宽广，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你不觉得可惜吗？”胤禟一顿：“西北之事”
“这泡茶最讲究分寸火候，梓歆天天在我耳边说，‘汤嫩则茶味不出，过沸则水老而茶乏’。火候很重要，明白吗？”
“八哥，那你的意思是该添柴了，还是再等等？”
胤禩哈哈笑了：“一看你就是外行，煮茶哪里用柴？快去把柴换成炭吧。”
胤禟也笑了：“是，是该换木炭了。”
“唉，你轻点。这可是梓歆的宝贝，平日里她可是连我都不让碰的。”
“八哥，你根本就没有放下朝政，我看你不如”
胤禩打断他：“老九，我不过是在和你谈茶道，至于政事你不必再说了，我在府里不谈政事。”
“八哥，你跟我何必拐弯抹角。你刚刚明明”
胤禩又打断他：“我刚刚只是给我的弟弟提个醒。那些，我早已不看重。”他一顿又说：“老九，你看这把供春壶，如今爱茶之人对它趋之若鹜，为了购之不惜一掷千金。可是竟没人知道制壶之人是谁。都说他是个小书童，别的就都不知道了，就连姓名都未曾留下。”
“八哥，我们跟他不一样，我们注定是要青史留名！可至于是美名还是骂名，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！”
胤禩轻声笑了：“老九，你没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胤禟打断他的话：“八哥我懂。你可以不计较身后之事。可是如今边陲吃紧，策妄阿喇布坦蠢蠢欲动。你就算不为你自己，你也该为天下想想。”
“天下？”胤禩又笑了：“老九，你们和那些朝臣也都熟识，没有必要一定非要我去和他们游说。倘若真有需要，我也会尽力帮你们的。”
“八哥，我为的不是一己私利，我为的是我们大家。我们坐在一条船上，你以为咱们还有退路吗？”
“不用再说了，该说的我已经跟你说了。现如今我只想呆在府里，同梓歆种种花，陪她煮煮茶。别的我都不想了。”
“好，你不为自己想，那你有没有为梓歆想过？”胤禟一顿又说：“八哥，当年的事儿，我让老十去给梓歆解释了，我相信她会谅解的。你就别在犹豫了！”
当年的什么事儿？刚刚胤誐没有提只字片语。
“八哥，现在朝堂上如何您比我清楚。老二始终没有死心，先是矾书案，而后是王棪给他求情。再说老三，孟光祖的案子皇阿玛分明有意偏袒，魏廷珍之所以敢站出来保奏老三全都是皇阿玛属意的。至于老四，他和老三受命查看明陵盗墓，为何廷议时皇阿玛独独嘉奖他而不嘉奖老三，前几天又释放了老十三。八哥，如今朝堂上波诡云谲，变数横生，你就当真心甘情愿的退出认输，将你辛苦经营这么多年的基业拱手让人？”
“你”
“我不信你就甘心服输！”
心一颤，紧紧地贴住门。阖上眼，等待着他的答案。其实正如胤誐所说，他的心意我清楚，骄傲如他怎么可能认输。
“老九，你说的没错，我是不甘心，可你让我再考虑考虑。”
“八哥，梓歆是我的表妹，我跟你一样关心她。所以你还是好好想想我说的话。”
“梓歆，你在那里干什么呢？”
惊得一哆嗦，猛地回头就看到院门口的胤誐和胤祯。再回头时门已从里面打开，胤禩和胤禟立在门口。
真热闹，支桌子打麻将要不要？脑袋里闪过无数个念头，可当碰触到胤禩的眼眸之后，所有的念头全都烟消云散了。
提脚进屋，似是看到他舞剑时的模样。短短的几步路，却已下定决心，回身看向他：“胤禩，答应表哥吧！”
他疑惑的望向我，我笑着看他：“做你想做的事吧！”
胤誐狐疑的进屋，歪头问：“我们是不是错过什么好戏？”
我笑：“是啊，可是不告诉你！”说完看向他身后的胤祯——未来的大将军王。
清风朗月，我拉着胤禩陪我坐在院内饮酒。红梅的幽香阵阵袭来，随着甘冽的酒一起飘入口中。
“梓歆，别喝了，你不擅饮，当心醉了。”
我笑着递给他一杯酒：“劝君今夜须沉醉，樽前莫话明朝事。”
他一把夺了酒杯，“啪”的一声将酒杯墩到石桌上，转身用力的攥住我的手：“既然你心里万般的不愿意，何苦勉强自己来成全我？”
他的眉头紧锁，皎洁的月色下他明亮的眼眸却反而有些黯淡了。放下酒盅反问：“你不也是勉强自己来成全我？”他不言语，我缓缓的笑开了：“我没有不愿意，我这也不是借酒消愁。”
他不解：“那你？为什么？”
抬手抱住他，轻轻地偎在他怀里，熟悉的味道包裹了我。“我只是担心你以后太忙了，没空陪我，所以才想让你陪我赏月喝酒。瞧你，又多心了不是？”
他轻拍我的背：“我会陪你。我答应过你，我会用我的余生来陪着你。做不到的我不会说！”
“知道，我都知道。”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：“胤禩，你知道吗？当我回来，再站在房门前，我突然明白了，这一世，转山，转水，转佛陀，不为修来世，只为与你重逢。经历了这么多，误会也好，猜疑也罢，我只知道我不能离开你，因为我的心一直在你这儿。我爱你，但我不想绑着你，所以我会一直等着你，等你有一天累了，倦了，然后我们就一起静静的坐在这儿，坐在这儿看细水长流。好不好？”
一滴泪滴落在我的脸颊上，睡着皮肤缓缓的流入我的嘴角，淡淡的，有些许苦涩。
他用力的拥紧我，良久之后松开我，端起酒盅一饮而尽：“珍重主人心，酒深情亦深。”有泪凝眸，他是真的懂我。
笑着自斟了一杯酒，轻碰了下他手中的酒盅，“累了的话，记得我在家里等你。我会为你烫一壶酒，做两个小菜，静静地陪着你，就像今天这样。”说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吞下。
“梓歆，我会用尽我一生的所有来爱你。”我笑着点头，他做到了，他将这世上最美好的给了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