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玉葱茏 (第2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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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少喑奇道：“这是什么？”方怀璧咽了口唾沫，冷然道：“这是一株茶树，也是这‘冷茵茶社’的镇社之宝！”陆少喑不禁大跌眼镜，道：“这便是……镇社之宝？”

方怀璧点了点头，道：“这茶树名叫‘玉葱茏’，乃是吴也祖上所传。据我师父所言，这株茶树不知为何生有九窍，似人一般，若在上古，此物早该脱去草胎本质，修成妖媚精怪，但它却仍是草木无疑。这株茶树因有九窍，故极擅采天真地秀、日精月华，长期清气凝结，其味甘，性平，入于五藏，故师父推断是上古真仙所留遗种，常喝此茶能令白发变黑、旧齿置蜕，有抑病延年、长生不老之效！”

陆少喑不觉一惊，叫道：“长生不老？”

方怀璧微微一顿，点了点头，继续说道：“可当我师父还没有到此的时候，这株茶树不过是被乡邻认为能够清心明目、强身健体的茶中奇葩罢了，并无特别起眼之处。毕竟一株茶树，所产茶叶有限，很多人都是风闻而已。就连当时还是茶社当家的吴伯父，也不知这茶树的根底，直到社中出现了一个名叫左丘明的茶客。”

“七年前的清明，吴伯父刚把‘玉葱茏’所产的新茶收入窖中，这‘冷茵茶社’便来了一个极为豪阔的茶客，拿出了丰厚茶资，扬言要喝世间最好的明前新茶！”

“吴伯父看他出手豪阔，心中微觉不妙，但来者是客，也不便拒绝，当即便拿出了十余种名茶，有明前的龙井、信阳的毛峰、六安的瓜片、君山的银针、青城的飘雪、太平的猴魁，等等等等，甚至黄山绝壁上所采的野茶，都尽数沏了出来。但那人口味极刁，这些茶无一入于他口，都被他尽数唾之于地。那人还扬言道：‘早就听闻，冷茵茶社，茶艺双绝，天下罕有，如今品来，却不过尔尔！’”

“吴伯父心下通明，知这人有踢馆之意，若不接下，只怕‘冷茵茶社’就此除名。社中的茶博士群情激奋，让那人说出茶汤劣在何处？那人却凌然不惧，如数家珍，将茶、水、器、情尽数道来，丝丝入理，果真是茶道高手。吴伯父心下震骇，斟酌再三，最终决定将‘玉葱茏’取出，亲自为那人沏了一杯。谁知那人喝了茶水，却神色放空，久久不语。正在众人忐忑之时，那人却大叫三声‘好茶’，留下茶资，便扬长而去！”

“社中的茶博士都暗暗松了口气，可吴伯父的直觉，却告诉他此事没有如此简单。果不其然，在而后的数月之中，‘冷茵茶社’受到商业上一股莫名力量的打压，先是想方设法也收不到茶，而后则是社中的茶客越来越少，渐至店中茶博士风云流散。一年以后，‘冷茵茶社’不得不面临歇业的难关，吴伯父不忍将祖上产业变卖，又苟延残喘的托了一年。那一年，生活难以为继，吴也的母亲终于跟着别的男人跑了。”

陆少喑不觉失色，却听方怀璧絮絮说道：“为此，吴伯父一蹶不振，最终狠下心肠，决定变卖祖产。当吴伯父有了这个念头的时候，很快便找到了下家，这位买主很是豪爽，出了高于常人两倍定金将茶园定下，并嘱咐吴伯父千万不能将茶园卖给别人，若价钱不满意，还可以慢慢商榷。”

“收了定金的吴伯父，心中却烦操不安，商人的直觉，让他换上了夜行服，暗中跟踪那名买主。吴伯父自幼习练‘文武茶’，当时的身手不比这时的吴也差。在吴伯父一路追踪之下，最终却见到了一个已经淡出记忆的人，那就是两年前来‘冷茵茶社’踢馆的茶客——左丘明！”

“发现这件事后，吴伯父立时反悔，不惜到处筹钱，赔了那买主三倍定金。但出乎意料的是，事后，左丘明并没有上门滋事。”

“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，左丘明也日渐为人所忘。可就在平静的数月之后，‘冷茵茶社’却开始为恐惧所笼罩，先是有人莫明奇妙的得了食疫，随后在月圆之夜，茶园中涌入了成群的毒蛇，最后便是店中茶博士开始无故死亡！”

“那段时日，吴伯父消瘦了很多，除了吴也之外，能走的人都走了。这个时候，恰逢师父带着年幼的我下山游历，在西湖化缘，突然感应到方圆数里有左道之士登坛弄法，搞得整个西湖煞气冲天。师父望气观色，当下便留上了心，暗中用罗盘祭了方位，带我往孤山而去。”

“当我们行到‘冷茵茶社’之时，师父虽找到了凶源之地，但一时情况未明，也未打算贸然出手。幸好，那时恰逢我口渴得很，便向门内讨水，出来的人恰是吴也。吴也见我口渴，便亲自沏了两杯香茶，用托盘端了出来，还放着几味小点。师父见他小小年纪，便如此乖巧喜人，不由动了侠义之心。当下便岁吴也入了茶社，先除了蛇患，再一举破去妖人邪法，更一语道出‘玉葱茏’即是祸患之源！”

“吴伯父乍听‘玉葱茏’有长生不老之效，也是一惊，但他毕竟是久经商场的人，立刻悔悟，毅然决定焚茶烧树。师父所放的那把三昧真火，一直燃了七天七夜，才把这茶树烧成如此模样！”

陆少喑不觉奇道：“那吴伯父又怎会全身瘫痪呢？”

方怀璧缓缓抬头，望着天边缺月，漫声说道：“处理好设中茶患，师父便决定起程。临行之前，吴伯父设宴答酬，未饮几杯，便露出熏然之态。师父观气望色，但觉他神色晦暗，似有不详之兆，即暗中袖传一课，为他父子批命。谁料一推之下，竟隐约算出吴伯父尚有一场避无可避的劫数。思量再三，师父最终给他父子一人留了一道传信灵符，危机关头，只要将此符焚毁，纵在千里之外，也必然星夜赶来！”

“可万没料到，一月未去，我和师父尚未行出江南，便被这传信灵符召回。但焚符之人却是吴也。当我们再次见到吴伯父的时候，他跟现在也没什么两样……或许他当时的样子，比现在更为可怕！”

“那晚，吴伯父浑身上下散发着诡异的红光，口中痰唾乱流，喉头间发出嗬嗬声响，如同发狂的野兽，望着茶树不住地咆哮，又像啸月的天狼。那一刻，几乎成了吴也童年里最深沉的梦魇。我求师父，师父却双眉紧锁，木然立在一旁。后来，我才知吴伯父是中了‘红莲舍身断灭大~法’，师父也深感棘手！”

“红莲是火焰的象征，舍身是殉葬的无畏，断灭是怨毒的诅咒。这火不是凡火，而是地狱中怨毒的业火，并无火形，以红莲为化身，却足以焚山煮海，烧毁世间一切，就连施术之人也不例外。但可笑的是，此法源自佛门，佛门首持五戒，首戒杀生，杀生又分为杀他与自杀，此法两者齐犯，故被佛门列为禁法。中土佛门早已失传，新辈弟子压根不知其名，唯在数十年前，传言此法曾在布达拉宫现世。”

方怀璧突然话锋一转，冷然说道：“但他有邪法，难道我教就无奇阵？‘红莲舍身断灭大~法’固然霸道，但萤火之辉，如何与皓月相争？‘九死一生同’乃我教护教七星之一，为我教教主张道陵所创，洞阴阳，辨玄理，有嫁衣还神之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