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 (第2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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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花其实脚没伤着。。可她喜欢看她妈妈为她焦急的样子。

春花心里酸酸的，眼泪流了下来。

春花妈妈以为是痛的，心疼的说“女女，一下就好了啊.” 然后更加卖力的撬老鼠夹。因为用力的缘故。使得脸都扭曲变形 了。春花想“平时你打我比这痛着呢”

春花那次是打赤脚挑竹叶从山上回来的。

春花经常回忆她妈妈那次叫她“女女”

“女女”

有时春花也不是那么坚强的。特别是在妹妹出事以后。她与妈妈的关系又降到冰点。

妹妹出事以后，虽然春花也还跟妈妈一起出工。一起干农活。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。

有时春花与母亲从上山挑竹叶下来，到了河渡口那里。过那里时水流比较急，春花经常过到一半，就停下来望着河水出神。

春花心想；“还是死了的好！”

“ 死了你们就高兴了！”

春花知道只要装着挨跌就会被激流冲下去。就会被卷下旋窝。就一定会死。春花想看看她母亲在她掉下去后的反应。”也许会是伤心的吧！春花心想。春花又想；“也许也只是伤心了她白白去那么多的谷子来养大吧

！

”因为妹妹出事时‘别人来安慰她妈妈。别人说哪家都有这样的不幸的。人生就是这样。别人说农村条件又不好。光那花了一楼的谷子来养也够心疼的啦。春花听到她妈妈哭着接话；”是呀，你们讲去我那么多的米，你们讲可惜不可惜呀！”也许春花妈妈的确是伤心的。但她说出那样的话，让春花觉得她妈妈好像心疼米而不是人。或者像一头吃她粮食的动物。总感觉是很低贱的。春花想着如果自己死了。她妈妈会不会也这样说白白去了她一楼的谷子。春花想着如果自己死了，也还是 没能让她妈妈伤心。那她的惩罚她妈妈的目的就达不到了。

春花有过很多次意念要死。

那是 在她妹妹走了以后。

春花还尝试过几个死亡方式，都太痛苦。没有死成。比如撞石头，比如拿柴刀割脉，比如把自己溺在水桶里。都很痛苦。

如果能有安眠药那该多好。

死不至于那么痛苦。

因为不敢勇敢的死。所以春花只能活着。

春花在童年与爸爸的关系是家庭里还算可以。至少父亲给了她在性格上很大的影响。

母亲是愚昧懦弱的。也算善良着的。

母亲整天一副苦瓜脸。

悲悲戚戚的样子。

春花不想变成母亲那样的人。

母亲因为菜地边界问题跟婶婶们吵。总是吵不过。或是受了奶奶的气回来。然后就一副哭咩咩的神情。

春花无法形容那种神情。嘴角诺诺动着，牵涉下巴神经，然后扩散整个面部。好像想抽筋又没抽的样子。

父亲声音洪亮。看来肺活量很好。父亲脾气很暴躁。经常做工回来累了，如果不得及时吃饭就会骂人，打人。因为生活穷困潦倒。父亲也经常打母亲。父亲也打过春花。

父亲很乐观，木工手艺也很棒。父亲长得肉头厚厚的。这使得他不是很高的身躯显得很高大壮实。

这是春花对她爸爸的印象。

春花很喜欢爸爸做木工刨的像玉带一样一条条的木屑。春花经常两手拿来甩来甩去。感觉自己像仙女一样。

那样的年纪谁又不想像仙女那样的美呢！

春花也经常坐在杉木上帮爸爸固定杉木。两头两个木马架着长长的杉木，春花坐在中间。春花爸爸经常口叼着土卷烟年，拿锯子把杉木锯成一段段的。父亲以前是叫弟弟坐在上面帮扶杉木的。因为有一次弟弟不知怎么的食指被锯掉一个了。只剩一点点皮连着。现在弟弟的手指就是接起来后也是勾着的，伸不直。对于那次意外，爸爸咬定说是弟弟把手伸过去让他锯的。不过在农村，孩子哪个不是父母的私有财产呢。别说一个手指不需负责。就是一条命也如此。你看学校在河的那边，春花父母从未送过春花上学。如果掉河里淹死了。也是春花的命。农村人也都这么说的。春花也觉得真是蹊跷。弟弟怎么喜欢被锯掉一个手指呢！！！然后春花就得到这个荣幸的接替位置。然后春花就爱上了帮爸爸坐木头 ，爱上了帮爸爸在木头的另一边拉锯子。

父亲锯杉木的时候锯子拉一下，就唱一句霍元甲的主题曲。那旋律至今仍历历在耳边。

锯子拉上；“万里长城永不倒!”

锯子拉下；“千里黄河水滔滔

锯子又上；“开口叫吧！高声叫吧！”

锯子又下；“这里是--全国皆兵！”

春花也欢快的跟着唱万里长城永不倒！“

春花爸爸又接着：“千里黄河水滔滔!”

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动听的声音了。世界上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。

那些激昂的歌。那些节奏春花再也不能忘怀。即使春花生了儿子以后也常常唱给她儿子听。春花希望幸福快乐，也能像遗传病一样，一代代这样传染下去。

春花的父亲有很多缺点。比如，虚荣以及爱钱胜过一切。

但春花是深深的喜欢着父亲的。

春花想如果她生在别人家，别人能给她那么多快乐吗？

她可以整天把自己丢进软软香香的玉带木屑里吗？

可以整天把爸爸锯剩的门料边角拿来做木房子吗，可以做长长的火车吗？

春花记得有一次弟弟做的木房子比她做的漂亮。春花就过去一脚踩烂弟弟的木房子。当时弟弟哭了。当时春花看见他爸爸笑了。爸爸没有打她，也没有骂她。

春花好高兴哦。

爸爸应该也是爱着她的。

可爸爸好喜欢捉弄她的。

去上山砍杉木时，爸爸喜欢躲她。等春花嘴巴扁扁的准备哭的时候。他就跑出来了，笑吟吟的，小眼睛都不见了。

春花很纳闷，为什么她每次要哭的时候她爸爸就能及时的出现。

敢情是一直躲在能够清楚观察她的地方。

春花很气恼自己老是那么笨，老是找不到父亲。

有时下山时春花爸爸也是突然快快的消失的山路的转弯角。

然后春花也快快的跟着。可还是没有父亲的 影子。春花怕坟怕鬼，怕那些鸟叫声。

春花也生气过的。

那次春花吓坏了。日头已经下山。山上阴阴的，春花父亲脚长，一下子就超到前面去。父亲又丢下她不见了。春花喊了几声“啊爸。等我呀。”没回声。春花的心越来越紧张，不时回头看后面。春花老觉得后面有脚步声，春花走，那脚步也走，春花停下来仔细听，又什么也没有。其实春花长大后分析，那次是自己的脚步声在山谷的回音。春花父亲懂得些风水学。经常帮别人看祖坟。然后晚上有人跟她父亲探讨。春花又死害怕，又死爱听。无非是些那家的祖坟去捡骨头装坛子的时候，开棺时里面怎样呀。又哪个看见不干净的东西，生了病一个月都不好。经常堂屋的火堆春花倒了几次的茶子壳来加火。父亲还没讲完。所以春花就特别胆小。然后春花以后长大了，知道了些科普知识，可也还是害怕着。当时那次春花哭着丢下肩膀上的生杉木就跑了。

后来春花父亲在春花过去后，就钻出来了，小眼睛亮晶晶的笑着。

春花不理父亲，坚持不再把杉木扛回肩膀。以前每次父亲丢下她后只要她父亲又出现。春花都会把丢下的杉木重新扛起来。

但 这次不管父亲怎么在后面叫春花。春花也不理。春花哭着跑回家了 。

回家后春花把父亲吓她的事告诉母亲。母亲在父亲回来后就呵责父亲。

春花 觉得 那次很解气。因为父亲要再上山把她丢的杉木扛回来。

春花也记得与父亲之间比较温馨的时刻。

那时，春花爸爸常用杉木给熟人亲戚做一些房间门。

换一点钱交学费。不知道为什么木材检查站不给放行。要没收的。

春花爸爸就半夜把房间门绑好。然后春花爸爸一个人扛不完这些木板。

就半夜把春花拉起来让春花一起去。

春花也觉得很兴奋。反正能去新的地方春花就兴奋。而且这次是去街上那边。

春花爸爸带春花绕远路走铁路去。春花肩上扛着杉木条，还要在后面负责拿手电筒照路。

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，春花第一次走这么远的夜路。但春花那次一点不害怕，很奇怪。

春花爸爸时不时提醒着春花别被绊脚了。然后不说话时就轻声的哼着霍元甲这首曲子。春花爸爸一生只唱这首曲子。虽然父亲一直被生活摧残压迫着。可父亲还是有着自己小小的快乐。春花这么想着。

这样的夜晚是属于在贫困线上挣扎，却不放弃生活的父女两的。 春花跟爸爸一前一后的走在铁路铁轨上。肩上扛着沉沉的杉木条。春花这边肩痛了就把杉木条换到那边肩去。那长长的铁路，那一根根整整齐齐的铁路木头，那美丽的铁轨，就那么一直向前延伸，一直一直延伸着。

春花被爸爸哼的曲子感染着。。。好静谧的夜晚。微风轻轻吹着。。。。。

天刚蒙蒙亮。父女俩就到铁路桥了。

过了铁路桥下去那个叫山脚村的地方就快到了。

春花往公路上的黄冕木材检查站望去。模模糊糊的看不清。

“ 终于还是把木材检查站甩开了。”春花心里说道。